梵岩天自幼在此长大,自然深知宗门的残酷。
宗规明文规定,百年内若无法达到巩基境界,五百年内不能进入金丹期,便会被遣散出宗,这绝非虚言,而是残酷的现实。
百年时光转瞬即逝,对于那些天资稍逊的弟子而言,这如同催命符一般,他们每日勤奋修炼,丝毫不敢懈怠。
在斩尘仙门,金丹境是一道重要的分水岭,只有迈过这道坎,才真正算得上是斩尘仙门的弟子,否则只能面临被淘汰的命运。
“我记得你曾是夺天殿的弟子,如今也达到了金丹境,等这次风波过去,呵呵,你便能够顺利晋升为核心弟子,享受核心弟子的待遇了。”乘风拍拍梵岩天的肩膀,笑着说道。
“曾经的废物啊!”梵岩天摇摇头,心中暗自叹息。
“嘭!”二人行至少阳峰山脚时,突然从后方传来瓷器落地的声响,乘风和梵岩天同时回头。
那熟悉的背影,日日夜夜思念的人儿就出现在眼前,上官月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美目呆呆地看着他。
曾经那个时时刻刻黏着自己的小姑娘,如今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美娇娘,眉宇间散发的英气如此熟悉,这是梵岩天心中难以忘却的记忆。
“天哥,是你吗?”上官月每日都前往少阳峰,只为了有朝一日能见到梦中之人,此刻那人突然出现在眼前,她反倒不敢相信了。
梵岩天心脏猛地一颤,强忍着内心的愧疚,轻声呢喃:“月儿?”
“呜呜!”上官月猛地冲了过来,眼泪夺眶而出。
梵岩天紧紧抱住怀中的人儿,这个与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美娇娘,眼眶也不禁泛红。
上官月哭得肝肠寸断,仿佛要将这几年来的思念全部宣泄出来,不知不觉间,泪水已湿透了他的肩头。
乘风摇摇头,静静地看着相拥的二人,没有出声打扰。
“呜呜,天哥,我好想你,真的好想你,可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。”上官月泪眼汪汪,伏在他怀里放声大哭。
梵岩天把头埋在怀中人儿的发丝间,嗅着那传来的阵阵女儿清香,心中叹息,他又何尝不思念对方呢?
“月儿,我也想你!”
“走吧,我们还有事,有什么话,你们以后再叙。”眼见天色渐晚,乘风开口说道。
“别哭了,我这不是回来了吗?”以前因为自身天赋的缘故,梵岩天觉得自己配不上上官月,如今的他已毫无顾忌。
上官月身形苗条,很是窈窕,听到这话,慢慢从梵岩天怀中起身。
她的美目哭得红肿,咬牙看了眼乘风,旋即目光又落在梵岩天身上。对于日思夜想的人,哪怕对方有再微小的变化,她也能轻易认出。
“天哥,你变化好多,月儿都差点认不出你了。”
梵岩天吻了一下上官月的额头,轻轻笑了笑。
上官月眼角还挂着泪痕,却突然害羞起来。曾经的梵岩天对她避如瘟疫,哪会有这般亲密的举动?她本就是敢爱敢恨之人,猛地凑上前,吻住了他的嘴唇。
“咳咳!”乘风轻咳一声,他发现眼前这两人越来越不像话了。
梵岩天连忙推开上官月,尴尬地看了眼乘风,责怪道:“你这小妮子还是这么不知羞。”
上官月俏脸早已由阴转晴,她本就任性,毫不在意地瞥了乘风一眼。
“走,天哥,去我那儿,月儿给你做好吃的。”她也不管乘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,拉着梵岩天就要走。
“别胡闹了,我还有事。听话,你先回去,等我办完了事,再去找你。”梵岩天连忙拉住她。
“我不嘛……我要你现在就跟我回去。”上官月不依了,嘟着嘴,模样十分可爱。
“你不听我的话了?”梵岩天假装瞪起眼睛。
见他好像生气了,上官月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,在梵岩天的眼神示意下,委屈地一步三回头地离开。
“这丫头都这么大了,还是这么任性。”望着她远去的背影,梵岩天不禁失笑。
“走吧!”乘风面无表情地说道。
梵岩天点点头,二人一同往峰上走去。
通往峰顶的是一条蜿蜒盘旋的羊肠小道,山峰高耸入云,行走在上面颇为惊险。
不同的是,神霄峰坐落在妖兽山脉中,周围时常有妖兽出没,危机四伏;而少阳峰虽也矗立在群山之中,但少有妖兽出现,相对安全许多。
少阳峰高达万丈,普通人光是攀爬上去,都需要花费几天时间。好在对于修士而言,难度不算太大,只需耗费些时日便能登顶。
斩尘仙门弟子数量多达三万有余,平均下来,每峰也有五百人左右。
二人一路飞纵攀爬,很快便来到了峰腰处。
行至峰腰,他们已然置身云中,云雾中,飞舞的雁鹤清晰可见。
随着时间流逝,二人终于抵达峰顶。只见峰顶十分宽广,林木繁茂,古树之间矗立着许多房屋,鳞次栉比清幽恢宏雅致。
梵岩天记得,正中央有一处湖泊,它有个动听的名字——“星浴湖”,寓意此湖可沐浴繁星。他小时候特别喜欢在里面嬉戏,那过人的泳技便是在这里练就的。
林中的房屋是用一种白色岩石堆砌而成,梵岩天记得项因雄曾跟他说过,这种岩石名叫固云石。
固云石通体雪白如玉,质地异常坚硬,体积巨大,外物很难将其击破,是少阳峰上的特产,用来建造房屋再合适不过。
用固云石建造的房屋,外观大气精美,再加上各峰广庭堂擅长攻石砌金之术,经他们建造的房屋雕梁画栋,飞檐反宇,巧夺天工。
一路走来,林中小径不时能遇到三两成群的弟子,他们见到乘风,都纷纷过来行礼。
穿过树林,前方是一片平坦的翠色草地,草地上横穿着一条用固云石铺就的小路,路的尽头是一座庄严宏伟的宫殿。
绿意盎然的草地上,有不少弟子在习练法术。二人穿过草地,径直朝着大殿附近的一座阁楼走去。
斩尘仙门弟子修炼勤奋,氛围浓厚。回到这里后,梵岩天再次将其与星辰宗对比,顿时又察觉到弟子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距。
来到阁楼门口,乘风敲了两下门。
门开,一名面色冷峻的男子现身,他身着紫色长衫,见到乘风行了一礼,眼中满是疑惑。
“百城,你去给我拿一套衣物出来给他。”乘风对他点点头,开口吩咐道。
男子名叫百城,是第六代弟子,与梵岩天同辈。他看了眼梵岩天,没多问,将乘风迎了进去。
梵岩天打量了下百城,心中暗自嘀咕。这百城与他类似,都是宗门家属弟子,两人从小一起长大。唯一的不同是,百城是天灵根弟子,是出了名的天才,而自己是远近闻名的废材,二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百城自幼检测出绝佳天赋,心里很是看不起梵岩天,小时候经常欺负他。但梵岩天也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主,常常暗地里做些小动作报复他。一来二去,百城吃了他不少亏,便不再找他麻烦。
“这小子居然认不出我,呵。”梵岩天暗自好笑。
片刻后,百城从内室取出一件衣物递给梵岩天。
百城觉得眼前这小子有点眼熟,不禁盯着他打量起来,可思来想去,依旧想不起来。
“看什么看,百城,怎么,认不出我了?”梵岩天当场脱下旧衣,换上紫袍,没好气地说道。
乘风双手抱胸,静静地站在一旁。
百城冷峻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,毕竟二人一同长大,闻声便能识人,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:“你是梵岩天?”
梵岩天边穿戴衣物,边瞥了他一眼,没有说话。
“我还以为你被遣散出宗了。”梵岩天推万举下山时,正好是他十八岁那年。按照宗规,宗门家属弟子满十八岁若不能修炼,也要被遣散出宗,这点百城是知道的。
“怎么,你很失望?”梵岩天冷笑一声。
百城嘴角一撇,一副“是又怎样”的表情。
“可惜,要让你失望了。”梵岩天冷哼道。
见他穿戴完毕,乘风推门走了出去。
“不送!”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二人,百城冷冰冰地说道。
梵岩天跟着乘风出了门,也懒得跟他计较。如今的百城连巩基都没达到,两人的修为差距巨大,早已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人了。
一袭紫袍加身,金边腰带搭配蓝宝石,穿在梵岩天身上更显风采。他眼目间锐气十足,手中拿着宝剑,此刻的他,一看便知是剑修。
旁边就是大殿,在乘风的示意下,梵岩天跟着走进大殿。
大殿上方悬挂着肃穆的“少阳殿”三字牌匾,下方两扇红漆大门敞开着。殿前长长的固云石阶梯一尘不染,庄严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踏上阶梯,进入门中,只见大堂正中的墙上,悬挂着一幅年轻剑修舞剑的画像。下方摆放着密密麻麻的蒲团,还有一张精致的玉桌,几个弟子正在打扫。
“你过来,替我去禀报师尊一声,就说我回来了。”乘风唤来一名弟子,吩咐道。
弟子领命而去,只见他绕过大堂,进入到里面的内室。
“在这里等会儿,师尊很快就出来。”乘风看了一眼梵岩天。
梵岩天点点头,心中有些拘谨。久别归来,再加上赤木在他心中威望极高,从小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,所以难免有些犯怵。
等待的时光总是漫长的,对于此刻的梵岩天来说,更是如此,仿佛度日如年。
突然,脚步声传来,一袭青袍的赤木负手走来。他面色红润不怒自威,鹤发童颜,身形略显清瘦,出来后目光便落在梵岩天身上。
“你就是梵岩天?”赤木诧异地问道。
“正是弟子!”从小,赤木在梵岩天眼中就如同高高在上的存在,只能仰望。如今对方竟与他说话,梵岩天不禁有些紧张。
“乘风,你先回去吧。”赤木目光转向乘风。
乘风行礼后,退出了大殿。
“你跟我来。”赤木微微点头,率先向大殿里面走去。
“我这是怎么了?”跟在赤木身后,梵岩天不禁自问。刚才面对赤木时的那种心态,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。
一路前行,穿过长长的走廊,他跟着赤木来到一间幽暗的房间内。
阳光从天花板的缝隙透射下来,赤木随意地坐在一张木床上,转头看向他。
透过微弱的阳光打量赤木,梵岩天发现对方还是和自己记忆中的模样一模一样,几年过去,似乎没有一丝变化。
“我且问你,这几年来你都去哪里了?”片刻后,赤木开口问道。